第(1/3)页 北京城的天刚蒙蒙亮,薄雾像块没拧干的脏抹布,湿漉漉地罩着街巷。 李司辰蹬着他那辆除了铃不响浑身都响的二手自行车,车链子哗啦啦地搅动着清晨稀薄的空气。 拐进故宫东边那条熟悉的胡同,早点摊子炸油条的“滋啦”声和豆汁儿那股子酸泔水味儿混在一起,直往鼻子里钻。 可他一想到单位里那摊子烂事,胃里就跟塞了团泡过凉水的棉絮似的,又沉又闷,堵得慌。 博物馆那两扇平日里透着威严劲儿的红漆大门,今儿个瞧着有点邪性。门口戳着俩生面孔的保安,那腰杆挺得,跟后脊梁骨插了根擀面杖似的,僵直。 眼珠子滴溜溜乱转,像两盏探照灯,扫过每个进出的人,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,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咬人。 院里还停着两辆黑轿车,普普通通的样式,没挂牌照,可那车窗黑黢黢的,像深不见底的老水井,瞅着心里发毛。 “哟嗬,小李子,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来得可够早的!” 看门的老孙头从传达室窗户探出半个身子,脸上挤出来的笑,褶子都堆一块儿了,可那眼神飘忽不定,透着一股子生怕说错话的小心,声音压得低低的,像怕人听见; “里头……来人了,正查着呢,乱哄哄的。” “孙师傅,早。” 李司辰把破自行车支棱好,尽量让自个儿显得跟平常没啥两样,“听说咱馆里出事了?丢东西了?” “可不嘛!邪了门了!” 老孙头凑近了些,一股子劣质烟草渣子混合着隔夜茶垢的味儿扑面而来,“就后院库房那尊商代的青铜爵,宝贝疙瘩啊,锁在铁柜子里,愣是没了!” “门窗都好好的,锁头也没坏,你说这怪不怪?来了好几拨人了,保卫科的,市局穿制服的,还有……” 他鬼鬼祟祟地朝那两辆黑轿子努努嘴,“……那车里的,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,问话问得人后脖颈子发凉。” 李司辰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却挤出恰到好处的惊讶:“青铜爵?那可是重器!怎么就没了?” “谁晓得呢!” 老孙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,“听说里头干干净净,连个脚印子都没留下。邪乎的是,值夜的老刘头说,昨儿后半夜,他好像听见库房那边有动静,滋啦……滋啦的。” “像是指甲锋利的人在玻璃上慢慢刮,他壮着胆子过去瞧,又啥也没有,就觉着那门口阴风阵阵,比停尸房还冷。” 指甲刮玻璃?阴风? 他左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。 这时,主楼里走出来三个人。打头的是个生面孔,穿着板正得烫手的藏蓝色中山装,戴着金丝边眼镜,看起来三十出头,瘦削精干。 身后跟着馆里的王副馆长和保卫科赵科长,俩人脸上都堆着小心。那眼镜男目光跟刷子似的,唰地扫过院子,最后钉在李司辰身上。 “袁主任,这就是我们古器物部的修复师,李司辰。” 王副馆长赶紧介绍,额头上有点亮晶晶的,“小李,这位是上级部门派来指导工作的袁主任。” 袁主任?也姓袁?李司辰心里头画了个魂儿,面上不动声色,微微点头:“袁主任,您好。” 袁主任上上下下把他耙了一遍,眼神里没啥温度,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:“李司辰同志,听说你最近请假了?对馆里丢失的青铜爵,了解多少?” “昨天我轮休,具体情况不清楚。” 李司辰答得谨慎,字斟句酌,“那爵是商晚期的东西,铸造没得挑,纹饰也典型,是研究青铜酒器的重要物件。” “嗯。”袁主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,目光却像黏在他脸上,“你是搞修复的,跟痕迹打交道多。待会儿一起到库房看看,兴许能发现点我们忽略的细枝末节。” 第(1/3)页